明明白白

「四郎酱，还没好吗？」

那是舞驾五兄弟还在小学低年级时的某个万圣节。

顶着妈妈手制的狼耳朵，三郎抱着对他来说有点太大的狼尾巴，探头进漆黑的睡房里。

「嗯，再等一会。」

四郎一副小恶魔打扮，窝在床上打游戏。屏幕的白光斜照在脸上，愣是有点渗人。

但三郎当然不会害怕天天睡一起的四郎，看看楼梯下已经馋得口水直流丶快要把缠在身上的卫生纸都弄湿的木乃伊二郎，和纠结着装上去的尖牙应该露出来还是合在口里的吸血鬼五郎，三郎乾脆扛着尾巴走进房里去催。

「回来再玩嘛，四郎－－哗啊啊啊啊啊啊！！！！！」

「「「「怎麽了怎麽了－－呜啊！」」」」

听见三郎的惨叫，全家都冲上楼来，却一同被吓了个惨。

只见游戏的蓝光下，四郎身边飘着一张腐烂的脸，那双带疤的眼睛瘫着，撕烂了的嘴吧微微张开，七孔流血丶皮腐红斑黑斑交错，惨不忍睹。

「……要出发了吗？」那丧尸揉揉眼睛，咕哝似地问。

「一丶一郎！」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认得，花子妈妈率先回过神来，打开电灯，进房把还坐在地上的一郎抱出来。「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地板上睡觉！会着凉的。」

一郎明显还没睡醒：「……嗯。」

五郎伸出手指来戳戳一郎的脸蛋，确认真是自己的哥了，就变得兴奋起来：「好厉害！一郎哥自己画的吗？」

「……嗯……」

「好厉害好厉害！」

一旁的二郎悄悄舔了舔一郎手上的「血」，嗯，是红苺果酱。

太郎爸爸也发现了这一点，皱眉斥道：「哎，这样多，滴下来弄脏了睡房丶惹了蚂蚁就麻烦了，快擦掉一些。」

「……嗯。」一郎顺手就往二郎一身的卫生纸上擦，这下木乃伊成血腥木乃伊了。

看着同样抓着次男的手就往长男身上擦的老婆，太郎爸爸无语的同时又深深地被萌倒了。

二郎不是很介意，他喜欢红苺果酱。

「出发啦，四郎。」才刚被吓瘫过的三郎重新站起来，又催。

瞄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了，比较紧张的家庭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把孩子赶回家了，四郎终於合上游戏机：「走吧。」

有了摇摇晃晃走在前头的丧尸一郎，舞驾兄弟这一行人简直所向披靡，走出大门不到十秒，就吓哭了三个豆丁丶吓倒退了一个出来买烟的大叔。

「「「「「Trick or treat!! 不给糖就捣蛋！」」」」」

在彻底确认由一郎去敲门不会有人敢开门之後，走在前头当先锋队员的换成了五郎。偷偷苦练了那句英文好久的五郎，蹦蹦跳跳地往人家的保安镜头挥手。

里面的大叔大婶们心都化了，连忙拿出早保留给这五个小可爱的豪华糖果套装，借故捏了两下脸蛋儿後双手奉上。

二郎一看见那一人一个小南瓜大的糖果盒，眼睛都直了。

礼貌地道谢收下，四郎缩回三郎身後。「啧。」

现在有四只耳朵的三郎听见了，转头去看，只见四郎一向微微笑着的.w嘴有点扁。

「四郎酱？」小狼人问小恶魔：「怎麽了？」

「没甚麽。」小恶魔撇撇嘴，继续跟着兄弟们逐户按铃。

舞驾兄弟在小区里人气相当高，尽管出动得比较晚，大部份的妈妈们都早已预留了给他们的糖果，直到他们绕了一圈到达最後一家－－隔壁的生田宅。

「唷！」扮成个古罗马斗士的生田斗真君扒在二楼窗户上，热情挥手。「这麽晚？」明显是他被爸妈抓回来睡觉，却high得停不下来。

「「「「「Trick or treat!! 不给糖就捣蛋！」」」」」

楼下五只小鬼怪对着罗马斗士喊。

生田太太笑着在门边的抽屉翻找，翻了半天，脸色一变。

「生田斗真！」她往二楼吼：「你把糖果都吃光了是吧！」

「糟。」斗真一吐舌头，把半个人缩回房里，反手关灯：「我睡着啦！」

「……这孩子！」生田太太气结，转头对舞驾兄弟笑道：「对不起呢，糖果全都给斗真吃掉了。」

二郎瞬间（更）塌了肩膀。

一直没甚麽精神地跟在三郎後面的四郎，却突然眼睛亮了起来，一声不响挤到前排，满脸期待地看着生田太太。

生田太太捂着被看得噗通噗通跳的小心脏，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一盒东西放到四郎手里。

「作为替代，这个拿去吃吧，也算甜食。」

二郎瞬间又复活了。

－－是大人们拿来招呼客人的羊羹！

四郎把盒子交给好奇的五郎，又缩了回去。

於是五兄弟带着可以吃一整个冬天的糖果回家，结束了一晚的万圣节狂欢。

换掉所有服装梳洗好，四郎闷闷地缩在床上又打起了游戏。

「到底怎麽啦，四郎酱？」三郎拿着刚拆下来的毛绒绒尾巴挠他。

横了三郎一眼，四郎塞了一张剪报到三郎手里後，又别过脸不理人了。

三郎一看，虽然有好多字都不懂，但大概是关於万圣节习俗的专题报导。

上面有一句被重点划起的文字：

「－－随着参与万圣节活动的家庭愈来愈多，到了最後，准备好的糖果也许会有不够分的情况出现。这时後，大人们可以用色纸包着零钱，作为代替品给来敲门的小孩。这种做法在外国－－」

熟识四郎性格的三郎马上就懂了。

－－怪不得故意拖到那麽晚才出去。

爬到四郎床上，三郎尝试着安慰四郎：「别失落嘛，这个给你啦。」

四郎斜眼一看，是一盒POCKY。

－－谁要这个啦，我也有好不好。

生着闷气，四郎发泄般地把POCKY盒子拆成碎片。

「啊。」

听到三郎的叫声，四郎又有点抱歉，恼羞之下低声啐道：「怎样！」

从不规则的纸盒碎片和内部独立包装的POCKY堆中，三郎捡起来一张硬卡片。

－－是POCKY万圣节抽奖活动中，随机在盒内附送的500YEN QUO CARD。

「竟然抽到了！」三郎兴奋地嚷：「四郎酱好厉害！」

－－厉害的是你啦。

四郎在心里默默吐糟，期待又失望了一整晚，终於笑了。